王杰的初恋

王杰的初恋
● 亡逸

王杰曾以《一场游戏一场梦》风靡港台大陆歌坛。外表冷峻的王杰怀有一颗温柔的心，他和 安妮的恋爱缠绵悱恻，与他的歌声一样，真诚而动人。
　
　那是一个热闹的学校舞会。刚考完试，所以的学生们便兴高采烈地筹措舞会的事宜。每个人的心都被希望的烛火点亮，熊熊燃烧着。
　那时他才15岁，这毕竟是他生命的第一个舞会，想不快乐都很困难。
　当第一首布鲁斯轻轻响起，人群中轻爆出欣喜的嘈杂声。舞场中开始有成双入对的男女同 学。他在为怎么开口邀舞而发呆。准备站起身子鼓起勇气走到女孩子门面前时，第二支快舞已 经开始了。他定眼一看，有点失 望，似乎刚才留意的漂亮女孩都已经有了舞伴。
　可是，这是他生命里第一个舞伴啊。他可不愿意将就。可为什么没有一个漂亮女孩等他来 邀请呢？想到这儿，他着实丧气。就在准备离去的那一刹那，他在另一个黑暗的角落里找到一 张美的另他不禁惊诧的脸庞！是做梦吗？这么美丽的女孩子，竟然还独自留在角落里——她在等他邀请吗？
　 男孩满怀兴奋的走过去，轻声问候，你愿意陪我跳舞吗？
　 女孩楞楞的看着他，摇摇头，笑了。舞曲正进行到一半，是一支快节奏的吉鲁巴，男孩女 孩们携手旋舞，女孩们的圆裙箱华丽的花伞一样满场旋转。他的脚板已经默默的在数的拍子了，然而，这个美丽的女孩竟用微笑回绝他！
　 被拒绝的滋味相当不好受。可是他还是不愿意就此放弃，“是因为你不会跳这支曲吗？”
女孩看似尴尬的点点头。
　 他于是耐心的在女孩身旁坐了下来。
　 女孩告诉他，她叫安妮，她的父亲是美国人，母亲则来自法国；在另一个分校读书，也是 寄宿生。她的头发与眼珠，都是威士忌酒一样的琥珀色，让人、感觉好温柔，像欧洲文艺复兴时期油 画中的少女。吉鲁巴结束后是恰恰，女孩不等他开口，微笑说道，“还是等下首吧。” 神情似乎也有失望的落寞。“我可以教你啊。”他提议。哥哥为了他的第一次舞会，曾经私下传授不少舞艺给他。
“ 不，我学不会的，不可能的……”安妮用轻柔的英语怯怯的说道。
　 终于，好几首快节奏的舞曲播放完了，“田纳西华尔兹”的抒情旋律悠悠扬起。
　安妮这才对他点点头，站起身子。
　他羞怯的伸出右手扶她的腰，掩不住心里的紧张和兴奋，毕竟，她是他人生中的第一个舞 伴啊。
　几秒钟之后，他发现不太对了。
　踩起舞步，安妮竟然一跛一跛！她的肩膀吃力的一抬一掀，却还是维持着倾斜的角度！脸 上的肌肉因为太用力，全拉紧了。她的美丽在她站起身后全褪了颜色。他还能很清楚的听到金 属撞击的声音。
　原来，安妮是个小儿麻痹症的女孩；她刚才并没有告诉他啊。他端正坐在椅子上，牛仔裤 把缺陷藏得那么好，因而他一点也没发觉。身旁婆娑起舞的人也注意到了，他们惊讶的眼光像 利剑一样扎的他难堪。
　这就是他的第一支舞吗？怎么可以这样狼狈！他实在无法掩饰脸上的懊丧神情。甚至，有 一种上当的感觉。吃力的踩着舞步的安妮，当然也注意到了他表情的变化 。
　他的同班同学，一向爱捉弄他的哈利，甚至还故意带他的女伴跳过来，大笑着拍他的肩， 用粤语说：“这个你也要！”
　 要不是在舞会中，他一定马上出拳打得他鼻青眼肿。他不能忍受别人嘲笑安妮的缺陷，内心纠结着种种矛盾：他没有必要陪安妮这样献丑下去，成为众人的笑柄！
“可以休息一下，不要跳了。”
　 他听到自己冰冷的声音怎么说，几乎是不自主的。
　“sure”
　 安妮也很大方。一跛一跛的回到原位。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看错：安妮的脸上尽管仍挂着 微笑，眼眶利却有晶莹的泪光闪烁。
　趁着人潮舞兴方酣，他悄悄的离开了舞会，夜晚的风吹的他好冷，他的心里半的难堪半是 惭愧。
　 没过多久，在安息日学校的大礼拜利，他第二次见到了安妮。
　 说也奇怪，几千人挤在大礼堂中，他偏偏要看见她，不知道真是神的旨意，还只是因为那 天阳光特别好，刚好从大礼堂的透明天窗大片落下来，照得她琥珀色的长发熠熠生辉。她的脸
庞泛着天使般温柔的光泽。
　 安妮正在跟坐她身后的女孩交谈，别过脸说话的时候恰好也看见郁郁寡欢的他。
　 他们的的视线交接，安妮大方的对他笑着，他也生硬的颔首招呼。
　 似乎是对自己那天晚上的怠慢感到抱歉，做完礼拜后他便走向前去：
　“真不好意思……那天，我有点头疼，没陪你把舞跳完……”
“没关系，我不介意”
　安妮依旧温柔的笑着，毫无芥蒂的模样。她的生命已经充满了太多的嘲笑与轻蔑。
“ 可以留个电话给我吗？至少，我们交个朋友。”
　为了表示他的诚意，他和安妮互留了电话。
　不久，谁也没想到，安妮竟成了他的初恋对象。
　约会先是偷偷摸摸的进行。他的学校虽然没有禁止男女学生交往，但是他还不想让人知道 ，或许也是不想让人知道，他正跟一个小儿麻痹的女孩谈恋爱吧。
　他确实喜欢安妮，喜欢她的大方、热情。喜欢她比蜂蜜还甜的微笑，可是安妮外表的残缺 ，仍然是他难以挥却心头阴影。
　 每个人在16岁以前，渴望追求的都是“完美”的爱情，不是吗？因为太年轻，看不透躯壳 里包裹的那颗心，只好把完美定义在外表上。知道是错的时候，过去已经无可追悔的遗迹。
　安妮过马路时还必须靠人搀扶。当此时此刻别人向他投递善意的微笑，似乎在嘉许他的助
人为乐时，男孩也会感到十分难堪。
　因为她不是他日行一善的对象，她是他的初恋啊。
　恋爱还是在百般挣扎中继续。
　他们一起听演唱会，一起分享青春的心事。
　他带安妮到浅水湾看日落，在太平山看灯火。她喜欢听他唱歌，他也把所有的怨愤、所有 的哀愁向她倾吐。她说，她希望有一天他能成为中国人的巨星。他记住了这句话。
　在失去父母的那段日子里，安妮俨然成了他最亲密的家人。她也有一种令人感觉安定的特殊魔力。
　一直到毕业那年，他们的情义依然深厚。可是，毕业后，安妮满脸忧愁的告诉他：她要跟 母亲回法国，因为父母决定离婚。她暂时跟母亲。
　他很着急，担心这一挥别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问她，该怎么办？
　“一年之后，这一天，我一定会回到香港来，就在这里和你见面，浅水湾的夕阳是我们的见证人”
　 他和她击手为盟，希望一年时间赶快过去。
　 一年悠悠过去了。
　 他还清楚的记得安妮临别时那张颜色凄艳的脸庞，一切宛如昨日。可是安妮没有回来。他在浅水湾等了一整天。
　 从日出等到日落，等到海面上泛起银白色的粼光，等到月升中天。无奈而悲愤的回到住出，才发现一张蓝色的信笺。
　 是安妮写来的。她说她没有忘记他们的约定。可是，天不从人愿，她现在和父亲一起住在 美国，没办法赶来……
　 他愤怒的撕碎了信。他知道，他的初恋结束了。
这个时候，他也还穷的两袖清风，甚至还常不知道下一餐在哪里找。怎么有可能远赴美国找 会他爱？
　 不久，他就离开了香港，到台湾展开了另一阶段的穷困生活。
　 20岁的时候，再回到了香港。和旧日的同窗在意外中碰了面，他才又听到安妮的消息。
　 她死了。我们说，她出车祸死了。在美国，她和朋友一起坐敞蓬车出游，开车的人喝了酒 ，撞到路旁的大树，安妮从车上摔了出来，后脑壳破裂当场死亡。全车的人都没事，只有她死 了。
　 他的心重重抽搐着。再次回来，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了，他已经被人 生摧折过，经历不少风吹雨打。在这期间他有了新的女朋友，并且结了婚，生了孩子……然后妻子不声不响的跑了……然后——每一件都令他忏悔痛哭，懊恼自己不能为初恋心灵的贞洁。

　忏悔自己曾因为她的残缺感到尴尬，给她气受……安妮会不会怪他？
　安妮或许是他这一辈子里，最诚心诚意爱他的女人。他最纯洁的初恋。
　终于有一天，他站在辉煌的舞台上，为安妮唱出了最洪亮的声音：“……安妮，我不能失去你/安妮，我无法忘记你/安妮，我用生命呼唤你/永远爱你。”
　当他唱完最后一句“爱你”，他已经跪到在地，如雷的掌声四起，他却像雕塑一般一动不
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