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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写夏宇 Salsa(zt)

  夏宇新诗集 Salsa中,多了一些“应酬文字”(笑),不少是写来向人致意的,如“听写”是写给周梦蝶的。
  这首诗里夏宇去了印度。
  她这本诗集在场景的营造上下了不少功夫,许多首诗也带有点小说企图,特别让我们想起“南瓜载我来的”或者“降灵会”的夏宇传统。
  另外一类是像以往“腹语术”中“与动物密谈(四)”那种导证“不忠定理”还有“伊尔米弟索语系”的一堆不可自拔的“豆腐”之类辩证趣味的作品,也令人印象深刻。
  如果以这些出色的往昔作为标准, Salsa中的“听写”的“印度旅人辩证”在其中恐怕不是最出色的诗,不过夏宇在此诗后附了三小段似诗非诗的小记,格外有兴味。现将那三小记附于下:

小记一/世纪末与梦公遇于52路公车上

  我索那幅等了10年的字梦公说有的已经写好了
  平淡若七天前事
  我说我又要出诗集了
  你还是看不懂的我说
  这样放肆是因为他自己说他看夏宇诗集20遍还是不懂
  梦公听我言笑如赤子
  每星期三为梦公定时定点会友之日
  又梦公握手手劲强大我常不支

小记二/印度旅游书上叮嘱旅人

  不要问印度人去处 印人之间亦以此相规避
  我不解以此询问司机巴官( Bhagwan)
  巴官殷殷解释如诗所述

小记三/此诗前半段原属另一诗初

  与周梦蝶无关
  公车上一遇始知有关


  这种“附注”和诗本文的暧昧关系古来有自,例如大家都会举的例子是陶潜的桃花源诗以及那篇喧宾夺主的序。看来夏宇对这种游戏也颇有心得,这三篇小记就让我几乎完全忘了诗的存在。

  小记一是夏宇和周梦蝶在公车上的相遇。这让我想起诗人们赚钱果然颇辛苦。周梦蝶的安贫乐道是很有名的了,没有古代马车坐的现代,想来他做起公车来也已经适应了。夏宇去坐公车就不太能想像,印象中她好像比较适合乘坐喷射机或者用六次方的身体穿墙而过乃悟到达之神秘性。

  然后是夏宇用降灵会的密语如何与周梦蝶的禅语对答:“这样放肆是因为他自己说他看夏宇诗集20遍还是不懂”我看此处不禁笑了起来,这里可以看出一个像周梦蝶那些前行代的老诗人与晚辈诗人的互动,真是“握手手劲强大我常不支”却仍然能够“言笑如赤子”。比起一些诗观太过根深的固执诗人,动不动便对夏宇的诗嗤之以鼻来说,周梦蝶显然是深具创作者的温文风范的。

  小记二是交代诗中所谓“在印度问人去向此事/干扰双方意志 要走的人/遭此一问就开始犹豫在印度/发问的人则开始质疑/别人的/问题就变成了/自己的问题”我揣测夏宇将此诗赠与周公的用意莫非是暗示周公等前行辈诗人不该过问夏宇等一类深具创意的诗人去向一事,是耶非耶?这么解释,“沿着另一异国的异国/是悟到此生我悟不了/如你悟了/让我听写是好”似乎就深具敬意却又自信满满了

  小记三夏宇说这首诗原来跟梦公无关,上了公车遇到梦公始知有关,拿后现代的大帽子来扣扣,就带有“机遇”“游戏”的特质,这或许和现代主义的“有目的的”“有设计的”的质素是对立的,但是这是在诗人的创作过程中如此,文本完成之后,成为我们眼中的作品却仍是现代主义作品,我们可以轻易在其中感受到夏宇是言之有物的,而非形式解体或者意旨解体的。

  所以后现代主义从来就不“反对”现代主义,它更像是现代主义的延伸;这算是从最枝微末节来看现代主义和后现代的关系。诗评家动辄以后现代来镇压夏宇,我一向不置可否,一则是我对各种阅读理论的精确性通常缺乏安全感;一则我想一首真正宽广的诗不论摆在什么时代,都可以汇流各种理论。

  所以夏宇自己也说:“写诗十几年,忽然有人说它就是[后现代]。”

  非,我自己也会引用理论,那确实是一个好工具,不过我总不相信有什么理论可以行君主专制,企图一统天下的文本。

  夏宇确实在一贯的基调中又改变了一些什么,在新播放的 Salsa 舞曲之中,她依然是持续利用 cliche来跳“强调模拟、重复和引述”的舞蹈;但是多了更多的情节叙述,更多回行断句实验,更多形式(如不少散文诗的进行以及“/”的使用)变换,更多对书本这个媒介的试验(如加了许多艺术气息在其中),还有最明显的,诗变长了。照夏宇的说法,这本诗集大部分的诗的完成是介于“腹语术”和“摩擦,无以名状”之间。所以这应该算是夏宇第三次集结作品出版,而“摩擦,无以名状”则颇有从石头迸出的野猴意味。成绩算是不错吧,上了联合读书人年度十大好书,而且是唯一一本诗集。在夏宇变得越来越大众之际,我们努力观察她的舞步,不论读者的心情如履薄冰,但愿她永远自在。别让我们的疑问干扰了她的去向了。

  我喜欢她后记中的说法:

  仍有某野性忧郁。有若在寻常茶座酒馆看邻座不认识之人正在看它们刚冲洗好的照片因领悟那些简单的普通的强大的生活动作之无可替代而感动而深感寂寞地离开而也确信一切都可已变成诗的形式也就索幸全心全意地挥霍。

PS
我想“索幸”一词是印书商一个美丽的 bug吧。

PS
刚买完夏宇的那天晚上,只匆匆翻了几页,因为过程太过艰辛,所以有感地写了一首诗纪念,那时不知道为什么,读完了大半的 Salsa,“始知有关”。附录于后以为记:



喉咙痛极的夜晚切割夏宇 Salsa

  夏宇的新诗集, Salsa
  一个我从来没发出过的声音
  我轻轻念,着魔似地
  拿起来翻
  全世界的印刷厂都懒惰极了
  每一本夏宇黏呼呼地
  我轻轻扯
  扯开记忆缝隙看我的夏宇
  有点粗糙
  每一页纸不谐地扩张他们的面积

  我用钝掉的美术刀切着我的夏宇
  我轻轻抱怨
  不曾有过的感觉
  我的夏宇和别人的真是一样的吗
  我的技术那么差
  我的夏宇形状歪了
  破了
  又不小心流了血

  我羡慕那些剪裁技术良好的人
  他们工工整整的夏宇
  在静夜里
  一页比一页精美
  我的夏宇却使我流血了
  缝色的窗玻璃融化了
  不曾流动过一般沿着美工刀
  灌进疼痛之中

  不曾有过的时刻
  我切割着夏宇
  扯着我的夏宇
  我的夏宇和夏宇不一样了
  我轻轻念
  Salsa,
  一个我从未背过的单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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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ar780826 (威望:0) (台湾 台北) - 多久了?你無暇聆聽自己內心的聲音?你一向熱烈地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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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鯨向海 圖 ◎ 何偉靖

 我想起你寫過許多詩句。 儘管我認識的大多數詩人本身都不如他們的詩句來得迷人, 但你卻具備了比你的任何一個詩句都要強大的詩質。
Dear:
 一整天,我都在等你的信。 你已經好久不曾寫信給我了。我不斷上網又離開,回顧所有的信件,感到甜蜜已經前來復仇。好累好累,頭蒙在棉被裡頭,覺得應該哭一場,不過想來太戲劇化了,又站起來,對著窗外的浮雲傻笑。
 我決定翻開你最厭惡的夏宇,因為當我讀夏宇的時候,就完全不需要倚賴你了。雖然你總是一再試著對夏宇表達善意,但是在我這個教徒眼中看來,你曖昧的忠誠度看起來完全像是《聖經》裡,那個隨時會在最後的晚餐背叛夏宇的門徒。
 我打開《Salsa》,單刀直入第七十二頁。記得第一次讀到這首《將冰冷╱喧鬧╱痛楚分開的》,就暗暗心驚,如果有天你膽敢跟我分手,那麼我一定要非常哀傷地在我的遺書裡引用這首詩。
 我單指撫摸過那慘烈的開頭:「玻璃上蒙著霧氣。傾向於殊途的╱車廂裡的人一遍遍地想像著他們」。不知道為什麼,我總直覺我們的愛情是注定要分道揚鑣的。你不斷沿途向群眾們教導我們的愛情,你給他們太多的想像與美好;我卻極力讀詩寫詩評詩,以求挽回你的不忠與分心││因為你明明就只是我一個人的。「將冰冷╱喧鬧╱痛楚分開」,多麼讓人心痛的意象啊,我就是這樣,必須跟所有愛你的人拉扯決戰,不斷把迷失在人潮中的你找回。只有當那些冰冷,喧鬧,痛楚統統沉澱之後,剩下來的,才是我們那一點點,吹彈可散的愛情。
 「你總是不懂我的愛情。」你說。我確實不懂你要什麼,我不過是一個粗俗自大的男子,跟一般你所厭惡的凡夫俗子完全沒有兩樣。我知道你太過美好,你是那傳說中翅羽華麗健壯的族裔,我雖然耗盡心思在無數的詩中飛翔取悅你,但我知道你的飛行是永不落地的,只要我一旦速度減慢,你頭也不會回。夏宇在詩中精準地狀述了我們搖搖欲墜的愛情:「在眾人前長久地擁吻著的他們╱她要的更多或是他或是╱有一天他們誰先不想要但此刻╱幸好他們相愛。」
 每次當你鬧情緒的時候,我多麼想要跟你說的是,其實是你不懂我們的愛情。
 總記得那無數的往常,我坐在返校的大巴士上,夜晚的雨不斷地滲入人間的各種縫隙,充滿象徵之意。車內燈光昏黃,如果有人這時可以看清楚我那燦然發光的臉,必然可以立即意識到我因在你身邊酗了一整天的詩氣,滿腔波濤洶湧的幸福感。因為每次出城見你之後,就是樵夫在山中看完神仙對弈,一千年後再回到世間的身軀。在捷運車站兩個反向而去的列車上,我們不斷揮手、對望,把生離死別全部排練一遍,這是我們之間不斷把愛情視為悲劇的浪漫演練。「幸好乖乖地他們有了彼此╱……使得╱每一張地鐵圖上啟示該站站名的黑點╱總被這樣磨損││是,我在這裡╱我們在這裡,你在這裡││點╱終於消失不見。╱我們因此更輕易╱知道我們在那裡││整張地圖╱唯一消失的點上」夏宇像是偷窺者一樣監視著我們的愛情進展。我們的愛情這樣猥瑣而膽小。不讓任何人翻閱,甚至是對你,愛情的主體,我都必須像是一首現代詩般保持含蓄。我像是迷戀一首詩一般深愛著你。但我知道你討厭夏宇,更討厭我這樣喜歡夏宇。
 我想起你寫過許多詩句。儘管我認識的大多數詩人本身都不如他們的詩句來得迷人,但你卻具備了比你的任何一個詩句都要強大的詩質。夏宇的詩繼續分割我們的要害:「否則眾人想╱他們││還在吻著的那對││他們╱怎麼樣向這樣的陰天索取╱這些和解又怎麼樣向╱這樣急速駛過的車廂索取╱不確定的顏色與韻律╱怎麼樣向所有人宣布╱因為他們相愛。」若我們不是都這樣形上,你也不會這般眷顧我了。因為我們都太知道離開了文學的世界是被虛構出來的,太多的制約與屈服使我們遠離本質。我們的相愛是詩的相愛,是一種可以任意操控語境,捏縮意象,輕易降服惡質,超渡無聊的巨大能量。我想你必然了解,只有詩句,源源不絕的詩句,可以建構我們唯一真實的愛情。你無法離開詩愛我,而大眾本來就是討厭詩的,你怎能期待我們的愛情被不讀詩的人所了解?
 仔細想來,或者對你的幻想而言,我是一個薄倖的人。你說渴望我的安慰,你總是詩意地躺在床上,想像自己病了,就可以得到我的治療。「也有了理由╱因此╱向高空走索人借走他的軟鞋和緊身衣╱除了那條繩索╱因為愛人們較傾向於弧線╱或是拋物線。」但是你卻不知道,其實我是無法也無資格安慰你的。你的病是一種意象練習,你只是想像著,抱怨著,耽溺其中,一旦寫完了,就從詩中翻身而起,豁然而癒。我們之間無法是簡單的直線,你過往飛過了那麼多直線,難道你不知道這樣飛翔永遠無法到達目的地?
 我有一陣子以為自己是可以離開你的,但單是只攔截不到你的信,就輕易地將我推入萬念俱灰。我之所以不斷扭曲、變形,象徵又造境,膽敢如一顆孢子去迎擊一顆隕石,都是為了挽留住你,努力跟上你的航線啊。
 「為了那種拋擲的降落以及╱突然的到達╱因為離開已經無效但是到達仍然神祕。」
 我說夏宇知道我們全部的祕密,你卻是那麼討厭夏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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