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祭

血祭
他又来了呢。
北夏悄悄在我耳边说着。不用回头，我也知道她在说谁。
我一边调耳机的声音一边转过身来。
北夏和我一起在这家麦当劳兼职早班，已经快一个月了，而那个男人每天早都是这个时间来买早餐，总是一个汉堡，一份土豆泥，汉堡不要酱。
“你好，请问需要什么？”
尽管我们都知道他要的是什么，北夏还是照常问着。
老板告诉我们，不要自以为是。
“一个汉堡，一份土豆泥，汉堡不要酱。”
“好的，请稍等。”
北夏的声音很温柔，笑容也恰到好处。
他侧着脸看门外。每次他在等餐的时候，决是这样的动作。
他的长相相当清秀，以男生来说算到了纤细的地步，皮肤非常白，白得好似盐膏制成的。用正常人的审美眼光看，他很俊美，所以北夏和我才特别注意他。
“一个汉堡，一份土豆泥，汉堡不要酱。餐齐了，请慢用。”
他点点头，轻轻说了句：“谢谢！”
他的声音也很温和。
“为什么他总是刚刚好给我这么多钱，让我想多和他说几句话都不可以？”北夏有些挫败地看着手心的零钱。
我摇摇头，继续收听每日的新闻广播。
达克城南二街昨晚九点左右又发现一具女性尸体。死者年约二十岁。没有明显外伤，与前起案子有相似之处，死者周身血液都被抽走，疑是同一凶手。目前警方怀疑是同一凶手到处流窜作案，请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性晚上注意安全。
……
“又死了一个人。”
“又有人死了？”北夏惊叫出来。
我们俩都是克城的，自从发生凶案后，每天出门都觉得心惊胆战。现在社会越来越乱，政府又不采取有力措施，导致犯罪率不断上升。真是一个群魔乱舞的时代啊。我淡淡笑了笑。
“太可怕了，我昨天才新接一份在超市兼职晚班的工作。万一……万一……”北夏吓得脸色青白。
北夏长得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清爽，披肩长发有一点点自然卷，脸是瓜子脸，同增是穿着麦当劳的工作制服，她硬是多了份古典气息。
“北夏，你相信世界上有吸血鬼吗？”
“你认为是吸血鬼干的？”北夏笑出来，“怎么可能存在这那种东西，叫你不要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书，你就不听。”
“可是这几次的案子显示凶手对血液有着特别的爱好，而且尤其钟情于年轻女性，这些都和吸血鬼很吻合。”我低着头说着，“说起来，他每次都要汉堡不要酱，为什么呢？酱里有一些大蒜的辣味，是不是……”
“你太能扯了吧。有很多人吃汉堡都不要酱的，照你这样说的话，这世上很多人都是吸血鬼？”北夏自己先笑出来，“而且就算他真的是吸血鬼，没有可能大白天了来乱晃啊。”
“也许是吸血鬼发展到今天，已经克服了害怕阳光这个弱点……我还有好多想和她说。
她打断我：“你看小说看傻了，我不跟你扯了，我去工作了。”
北夏又走回前台。
我留在原地思考刚才的问题。我觉得他真的很像吸血鬼。
我家住在达克城的最西面，而下午的兼职公司却在达克城的最东面。
每天我都要步行穿过整个城市，我特别喜欢走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是不会选择坐一的。北夏说我有好多怪癖，我知道的，她总说我看书看傻了。我争不过她，只好点头承认自己看书看傻了。
这个兼职是新找的，听了那个新闻之后，我就把在南街的兼职辞了，换到东街这里。远是远了点不过总算是安全一噗。
夏天，最走俏的电器专卖店。
我在里面当导购小姐，拼命地骗取人去买那些进价比较便宜，卖价却比较高的新产品。新老板很满意我的工作，我背熟了所有产品的性能，和杂志上对它们的评价，每次都用一堆的术语把不了解的客人骗得一愣一愣的，进而相信我的分析。
“我想看看冰柜。”一个温和的声音。
我转头去看，发现竟然是他，那个北夏非常迷恋的男生。
“你好！请你我来帮你讲解。”
我走过去，他非常的清爽，散发着清爽的冰矿泉水的味道，一定都不像其他刚从外面走进来的客人那样满头大汗。
“你还在这兼职？”他微微挑起眉，有些惊讶似的。
我点了点头，带领他来到冰柜专区。
他认真地看着不同冰柜之间的区别，然后很快地指着一个冰柜对我说：“我就要这个。”
那是一个长方形的约有两立方米的大冰柜。
“你是用来做什么的呢？”我看着他，“你家里开冷饮店还是做水产生意的？我不是故意打听，你也知道一般人很少买冰柜的，而且不同的用处，对冰柜的性能要求也是不同的。”
他摇了摇头：“只是个人用的，我喜欢冰冻的东西。”
“总是吃冰冻的东西对身体可不好啊，你看起来似乎很苍白啊。”
“你说得也是。”
他微微露出了一丝笑容，非常的细微，却很美丽。我觉得他有一种不存在这世上的高贵美丽。
“不过你真的要这个冰柜吗？它看起来太大了。”
他眯起眼淡淡地笑了笑，“我就是看中它的尺寸。”
“这么大……放个人进去都可以……”
他看了我一眼，低喃着：“是啊……”
“你好！”他第二天来麦当劳的时候，看见我竟然跟我打招呼。
北夏吃惊地看着我，好像我在她面前生吞生肉似的。
我点了点头，在旁边炸薯条。
北夏走了过去，依然是有礼的问着：“你好，请问需要什么？”
“一个汉堡，一份土豆泥，汉堡不要酱。”
“好的，请稍等。”
拿来了汉堡土豆泥，北夏突然问：“你和阿沙认识吗？”
阿沙就是我。他愣了一下，仿佛反应过来似的慢慢点头，“无意间认识的。”
突然想起，早上在麦当劳兼职，是因为这里在西区，离家比较近，中午就会到中产的咖啡厅当服务员，下午到东街导购，接着晚上到中部有名的同性恋酒吧打工，最后十点下班回家。刚刚好都是顺路。
而他，干吗跑那么大老远去买冰柜？
“我叫北夏！”
“北夏，很好听的名字呢。”他又是微微一笑。
北夏看呆了，直到他走了才跳到我身边啊啊地叫着：“你什么时候认识他的，竟然瞒着我太过分了！”
“|……他有点奇怪。”
“拜托，你才奇怪，他哪里奇怪了？”
“他的美不像是正常的，那种陶瓷一般皮肤丝毫没有血色，他笑起来的线条像是刀刻一般……”
“对，他的美是无与伦比的，你终于能体会到了。”北夏兴奋地说着。
“他身上像是没有温度一般，一点都让人体会不到炎热……他真的很像吸血鬼！”
对了，他买那个冰柜一定是为了把人冻在里面，然后随时可以取得新鲜的血液。
“阿沙——你够了。”北夏发疯似的尖叫，“你清醒点好不好，别再说那些奇怪的话了。我觉得你应该交一个男朋友，才不会天天看那些奇怪的书。”
我静静看着她，我是在担心你啊，你这么美丽可人，若是被他看上怎么办？
“阿沙，等一下要不要去我新兼职的地方吃午餐，店里的饭真的很好吃哦。”
北夏和我一样都是没有高文凭，只能靠一份份不同的兼职来维持基本的生活。
“好啊”
我们继续接待后面的客人。
北夏新的兼职还是在西区，一家西餐厅。
她向我极力推荐这里的牛排被我拒绝了，很坚定的点我喜欢的蔬菜三明治。
“你怎么会这么讨厌吃肉？”北夏嘟起了嘴，不满地抱怨着，“你真的不是因为信教吗？”
在有些人的眼里觉得素食主义者一定是因为信教，你很难跟她解释清楚个人爱好的问题。
正如北夏说的，这里的东西好吃极了，我决定以后再来光顾这家店。
和北夏分手后，我就急急走向下一个工作地点。
耳机里传来新闻小姐的声音：“西区的牛肉加工厂最近没能通过检疫，据说需要等待进一步检查评定。下面一则是关于最新黑帮火拼的消息，据闻在清水港湾附近发生了一次最近最大的火拼事情，疑是黑帮吃黑的结果，警察赶去时，所有证据都已经被烧毁。
今日路况……
啊——那不是我家旁边那个肉类加工厂吗？我突然心跳起来，幸好，幸好，我最近已经不吃肉了。
把收音机的声音调得小了一噗，听说最近交通事故率直线上升，虽然车子的性能越来越好，但是交通事故的发生数字还是直线上升，就是因为车子越来越高级，性能越来越好，所以那些人才更加肆无忌惮地在路上开快车，报纸上说交通事故中，车主的死亡率明显低于被撞的行人。
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北夏和那个男人突然熟识起来，我去北夏店里吃东西，打算从店里的后门进去找北夏，发现他们靠在墙上亲吻的情形。
他抱高她，在她的脖子上游移，北夏昂起头，长发向四周披散，眯着眼轻哼着些不知名的声音，身本呈现出一种曲蜷的姿态，抱着他的头在他的抚弄下轻晃。
那一刻北夏看起来是那么的妩媚诱人。
我想起《惊情四百年》里的公主。
多么淫荡，又多么美丽。
都是被恶魔引导的。
“……你不要决是啃我的脖子……”北夏的声音诱惑得吓人，声音被住。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最近这么热的天北夏还部是穿高领衣服的原因。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的？明明在麦当劳兼职的时候没看见他们有什么多余的接触，像是陌生人般……北夏……是清醒的状态还是……被迷惑了心志？
“啊……阿沙你来了！”北夏眼神迷蒙，过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我似的惊讶地看着我。
我微微点了点头。盯着她脖子上血红的齿印。
她低头一年，低呼了一声先跑了进去。
那个男人经过我身边的时候，脸上竟然还是白瓷一般，像天上的月光。
“感觉很好吧……”
他微微一笑，“……很美味。”
“阿沙你来吃饭的吧？今天我请客。”北夏笑眯眯地说着。
我毫无异议，他也欣然同意。
吃饭时，他把一盘菜摆得远远的。
我看了一眼，也把它推得远远的。
北夏奇怪地看着我们俩，“你们怎么都这么挑食。？”
“那盘里的大蒜味真是太难闻了。”我捂住鼻子，“厨师的鼻子失灵了吗？”
“不就是大蒜吗？你们又是是吸血鬼怕这个……”北夏咭咭地笑着，“对了，我跟你说阿沙特别好笑，她每次都说最近那些案子都是吸血鬼干的……”
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映着眼前的葡萄酒，竟让我觉得他的眼珠是通红的。
“你不要不相信，昨天在东区听说又发生了一具尸体，仍然是全身的血液都没了。”我端起红酒喝了一口。
“哎呀，你怎么总是关注这些，好可怕啊……”北夏用刀子切着牛排，五分熟牛肉里露出血色，“……好恶心，被你说的，我吃不下去了。”
“我只是听新闻听到而已。”
“正常人不会天天带着收音机听新闻的吧？！”北夏放下刀叉，心情不好似的。
我看看她刚才还红润的脸色现在又有些苍白了，她终于也觉得我不正常了，讨厌我的一些习惯了……从以前开始一直是这样，一直得得要好的朋友时间长了就开始忍受不了我的奇怪，抱怨我看奇怪的书，喜欢看品味的奇怪的电影，喜欢天天追着新闻听，大早上起来看无趣的社会新闻，生活枯燥得像要死的老头子。
可是，明明是她们一开始就我个性沉稳很好相处，喜欢特别很有个性。
他拿过北夏不吃的那盘牛排开始吃，“经常听新闻也没什么不好。说起来最近这案子也实在奇怪……”
“你是不是也觉得是吸血鬼干的？”我望着他，多希望有人能了解我的想法。
他犹豫了一下，“虽然说世上没什么事是不可能的，不过……大概只是个血液爱好者干的吧……”
“你又怎么知道不是吸血鬼干的？”
我火大起来，为什么就没有个人相信我？这个世界已经变成这样了，还有什么事是不可能发生的？
“阿沙，你别在这发疯了啊——求你了，是吸血鬼干的，行了吧？”北夏扯住我的衣服，周围有人被我的大声吓得频频回头看我。
北夏把我赶出店里，她怕被老板炒掉。
我毫无目地走在路上，他走在我身边，注意到很多人回头看时我才发现他的存在。
“说起来……你也在东区那里兼职，要不要我送你过去？”
“已经辞职了。”
“啊，这样啊……”
“你家的冰柜现在放了什么了？”
我走进一条小巷，习惯走路的我也同时习惯这个城市的每一条道路。
“也没放什么……”他吞吞吐吐想起什么似的，“你要不要来我家参观一下呢？”
我抬头看他仍是莹白脸，“你还真是俊美啊，怪不得会让北夏痴迷呢。”我去触摸他的脸孔，冰凉的。
他抓着我的手，低头亲我，从耳际到嘴唇到脖颈，顺着收音机的耳机线吻着……
“你还真是喜欢啃女人的颈部……”
他贴着我的动脉处不停地舔舐轻啃，引得我颤抖连连，“女人的脖子是最优美性感的地方……”
“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
“那改天来我家玩吧！”我用“就这样吧”的语气说着。他就没说什么了。
北夏跟我抱怨说，最近工作太辛苦了，她经常觉得有些累，早上起来的时候甚至觉得快要昏倒似的。
我惊恐地看着她，“你一定是被他吸血导致贫血，你要小心一些啊。”
她瞪了我一眼，“阿沙，你总这样别人会觉得你是神经病的。不过，可能是我有些贫血……”
我才不是神经病！
每次不再喜欢的时候都是因为别人不好。
“我家里有一些补血的补药，你今晚来我家拿吧。还有一些治疗贫血的巫术。”
北夏瞪了我一眼，“我只要补药。”
过了几天，我竟然在晚上兼职的同性恋俱乐部看见过。
他从进来时就受到了热烈的欢迎，不停地有人去找他搭讪。我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他看起来不像是喜欢男人的样子。
到了十点，我换好衣服下班。看了看他，就自己走出了店里。
没一会，他追上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黑暗中的他更是让人觉得冰冷，脸上的表情都流露出寒冷。
“……在外面看见你进了这家店，觉得有些奇怪……原来你在里面当服务生。”
“哦”
月光追着我们的影子，像是越追越无力，渐渐淡了下去，四周越来越漆黑。他突然握着我的手，手心冰凉。
“新闻里说……又有年轻女性失踪……你这么晚回家不怕？”
“……应该不是在中部这里！”我的手抖了一下，又故作平常地笑了一下，“今晚来我家玩吧……”
“……呃，也好。”
走到快进家门的时候，他看着我家旁边一个奇怪的建筑特，指着那里的小门问我：“那是什么地方？”
“西区的肉类加工厂，听说前阵子疫检不合格，不过最近终于通过了呢……”
他随我进房子，“……北夏说你不吃肉的，还担心这问题？”
“是啊……所以不吃好啊，不怕它出事！”我换下外套，看着他缓缓笑了笑，“你要不要去洗澡？我准备些点心和酒……”
“……嗯，不用太麻烦。”
“不用客气的。我这没什么好东西。”
他经过厨房的时候发现了什么停下脚步，“你也买了这个？”
那里摆着一个冰柜，他上次看中的那种。
“……职，是啊，觉得冰柜还真是好用啊……”
“你都拿来装什么啊？”他回头淡笑。
“没什么啊，也是那些冰冻食品……对了，酒要不要冰一下？等你洗澡出来应该差不多了。”
“好啊。等一下可能用得上呢……”他又是微微一笑。
我也是微微一笑着。
约十分钟后他就穿着浴袍出来，拿毛衣擦着头发，“你这里经常有男人来？”
我愣了一上，他指的是浴袍吧……“你介意吗？”
“也无所谓介意不介意……”他坐了下来。
“先吃点东西，或者喝些饮料吧，酒还要再冻一会。”
“你买的是低功率那种吧？我家的那个冻一会就可以了……”
“是啊，毕竟预算没那么多……”
我们像是朋友似的聊了一会，吃了点东西，喝了点饮料，他像是很节制的人，什么都只是一点点就停止了。
“啊，酒来了呢。”我倒了一杯给他。
他看了看，“色泽很深呀。”
“|是啊！味道很纯正呢……”我眯着眼笑了笑。
他抿了一口，脸色大变，“这是……”
“你不喜欢吗？你不是最喜欢这个的吗？”我也是脸色大变。
“你你……这是什么的血？”
“你喝不出来吗？”
“你……把北夏怎么了？”他扑过来掐住我的脖子。
“我们是同类，为什么你要掩藏呢？你不是很想喝她的血吗？你快点露出牙齿给我看看啊……”
他手上用劲，“你疯了你疯了……”
“我没有疯……我只是在寻找同类，为什么她们都不是呢？明明她们开始都很喜欢我，为什么会变样呢？我不想一个人终于孤独地活下去啊……你是吸血鬼吧？你一定是的，你皮肤那么白，讨厌吃大蒜……其实你买的那个冰柜跟我一样是拿来装尸体的吧……”
“那些案子全都是你做的？你……你把那些尸体怎么了？”
“从那里来当然回归到哪里去……”我默默望着窗外的房子。
他一看，脸色发白，倒在旁边干呕起来，吐着吐着两眼发直地看着我，倒在地上。
我摸着他的脸，暗自叹息，“你也不是……要不是你怎么会被毒死，吸血鬼是不死的啊，像我一样，要孤独千万世……一直一直一个人，谁也不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