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芥末男女

第73节 连死亡的恐惧都忘记
我们聊到天空泛出鱼肚白……

  天一亮,我们便订了最早一班的机票。

  我们谁也没有心情再留恋海南的美景,而是归心似箭。

  坐在飞机上,我们各自闭目养神。

  突然飞机开始剧烈颠簸,像醉汉一般猛烈地摇晃起来,一时间,机舱里的人都有点慌乱。

  我下意识抓紧扶手。

  空姐赶紧走到过道中:"别惊慌,只是遇到强气流,很快会过去的。"

  但是空姐的话并没有应验,飞机继续摇晃。

  半空中,一切哪里由得我做主。

  生命都交到别人手中,突然我悲从中来,难道上天要惩罚我,不肯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

  我突然想起志谦的种种好来,我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迫切地思念过志谦,现在我只想靠着志谦,看着他温和的眼睛,听他永远不急不缓的心跳,闻他熟悉宽厚的味道。

  余绍明见我害怕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抱住我。

  我像被毒蛇咬到一般将他一把推开。

  要是飞机失事,我才不想志谦为我收拾遗骸时,看见我与另一个男子紧紧拥抱在一起。

  就算我死了,我也要志谦想着我,念着我,整日以泪洗面,天天记挂着我的好,那个时候他一定会后悔自己平时对我太冷漠。

  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心酸,志谦会为我终身不娶吗?

  不,一定不会的!

  志谦只要到医院一问,就能戳穿我的谎言。

  他那么聪明一定什么都猜得到,他一定庆幸我的出轨,这样他就不用悲伤,甚至不用对我愧疚,可以放心大胆地去爱旁的女人。

  想到志谦与别的女人结婚生子,为她暖被子,我心里酸涩难当。

  一下子嫉妒的情绪击中了我,我的眼泪潸然而下,甚至泣出声来。

  我被失去志谦的情绪包围着,连死亡的恐惧都忘记了……

  余绍明猛地摇我:"锦诗,别怕,你怎么那么胆小?"

  我睁开眼睛,余绍明正笑着看我:"你怎么像个孩子似的?只不过是气流,已经过去了!"

  我这才看见空姐已经微笑着在告诉大家气流过去,我们已经安全了。

  我长长吁了一口气,太好了,我不会失去志谦了!

  这个信念如同一枚定心丸,一吃下去,百病全消,我的心又安定下来。

  我突然觉得,身边英俊非凡的余绍明像极了潘多拉的盒子,它诱惑着我,让我犯下大错,幸亏在最后关头,我悬崖勒马,关上了盒子,留下了最后的希望,不然我将永远无颜面对志谦。

  我突然想到什么,立即问余绍明:"你会把我们的事情告诉你女友吗?"

  他诧异地看我一眼:"你会告诉你男友吗?"

  我不假思索地说:"当然不会!瞒他一辈子!"

  他也点点头。

  我放下心来,这事情只有我们两知道,幸亏我连玺彤与忻怡也没告诉。

  是,告诉志谦对他是伤害,对我也是,是个两败俱伤的笨做法。

  我太知道陈志谦了,以他追求完美的性格,要是他知道了,我们铁定永世不能在一起了。

  我宁可这秘密烂在我肚子里,哪怕这秘密太重背着它也许我会永世不得超生,但是下辈子的事情谁管得了?

  谁没有秘密?

  谁没犯过错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浪子回头,还金不换呢。

  我安慰着自己,同时偷偷松一口气。

  一下飞机,成都凛冽的寒风就包围着我,阴寒潮湿的空气让我瑟瑟发抖。

  我放弃了那个明媚而灿烂的三亚,我选择了有着陈志谦的阴冷的成都。

  但是有志谦的地方,再冷,在我,也是温暖的。

  我站在机场门口,对余绍明挥挥手:"祝你幸福!再见!"

  他笑着,对我点点头:"你也要幸福!"然后,他微笑着目送我。

  余绍明始终是个君子。

  他没有勉强我做过任何事情,而且他确实给了我十分甜蜜刺激的回忆。

  也许午夜梦回,我还会回味那些十分甜蜜销魂的时刻。

  我一点都不后悔这段经历,但也不因为放弃这段关系而怅然不舍,此刻我满脑子都是志谦的影子,我只想抛开一切,投奔志谦的怀抱。

  我打车回家。

  虽然只离开了成都一天,我觉得一切都像久违了,一切都那么亲切可人。

  转眼,我已经到了家门口。

  现在才上午11点。

  我轻轻叩门,心脏激动得快从胸腔蹦出,志谦,我回来了……

  门一下子打开,志谦诧异地看着我:"你怎么才走一天就回来啦?"

  他那张愕然的脸,在我眼里,比任何光鲜的影视巨星都顺眼可爱,我发现我还是那么热烈地爱着他,从来没有一刻减退过。

  我不等他多说,一把将他抱住,一脚将门踢上,然后抱着他吻他的双唇。

  说良心话,志谦的嘴唇,没有余绍明的柔软,接吻的技巧也没有他纯熟,但是这嘴唇只吻过我一人,绝对只属于我!

  我满足地叹口气,我差点失去这种平静无波澜的幸福,我被自己的迷途知返感动了,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志谦看着我惊异不已:"怎么哭了?"

  我哽咽着掩饰:"刚才飞机差点出故障,我差点就回不了家了!"

  志谦一听,赶紧抱紧我,拍我的背:"吓坏了吧?"

  我把头半埋在他胸前,添油加醋地描述那强气流。

  志谦拥着我:"好了,乖,别怕了,不是安全到家了吗?"

  我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将自己全身的重量都转嫁到志谦的身上。

  志谦,该是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吧!

  我幸福地想着。

  突然志谦问我:"不是说要去好几天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找什么借口?情急之下我说出了真话:"我太想你了,我觉得我不能离开你,于是我无心风景,迫不及待地回来了……"

  "真没出息!"志谦捏着我的鼻子,似乎也被我的情绪感动了。

  "傻瓜!你怎么一点都不长进啊?还和5年前去九寨沟一样?"志谦更加用力地将我抱住,并主动吻我的头发!

  我一直没有和余绍明联系,他也没有和我联系。

  直到周末中午,我们才在食堂里遇见,大家都忍不住相对一笑。

  他还是那么英俊,而且神采奕奕。

  反倒是我,有点憔悴。

  他走过来,很自然地坐下和我一起吃饭。

  他看了我半天,有些担忧地问:"锦诗,你样子很疲倦!"


第74节:我一定嫉妒得想杀人
作者: 安 逸

  我有些虚弱地笑笑:"好女友不好当!你呢?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他犹豫了一下,说:"我也正在努力调整状态,改善和女友的关系,最近我忙着打报告,我准备辞掉急诊室的工作,换个不用上夜班的!然后,向她求婚,毕竟我们在一起已经7年了,我不能再拖下去了!"

  "哦。那先恭喜了!"大概真的从来没有爱过余绍明吧,此刻我居然能够平心静气地祝福他,一点嫉妒的意思都没有!

  要是有一天,我要知道志谦和别的女人结婚,我一定嫉妒得想杀人。

  吃过饭,我们谁也没有再留恋,各自转身离开。

  刚走了两步,余绍明突然唤住我:"锦诗。"

  我停下来,转身看着他:"什么?"

  他望着我,想说什么,但是动了动嘴唇,还是欲言又止了。

  我对他笑笑:"你想说什么?"

  他犹豫了一下,摇摇头:"没什么。希望你也幸福!"

  我再次对他展开一个温柔大方的笑容,然后洒脱地转身离开。

  尽管心中对他已经没有任何留恋,但是我还是希望,在他心中,我永远是那个温柔恬静的女人,希望他记忆里我的一颦一笑都是美丽的。

  男女之间的关系真是微妙,但是又简单到三种直线与直线的关系就可以解释。

  有的男人和女人,是两条平行线,永远不会产生交集。

  有的男人和女人,则是交叉线,某天相遇产生交集,但是终归会分开,再也没有联系。

  大概我和余绍明就是属于这种吧。

  只有极少数的男人和女人,会是两条完全重合的直线,永远不离不弃,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直到生命的尽头。

  我希望志谦就是那条与我完全重合的直线。

  下班,我正要赶赴菜市场,却接到志谦的电话,说他又约了朋友,不回家吃饭。

  想到好久没有与忻怡联系了,我便主动打电话约了她和玺彤。

  我想,保姆也有休假的时候,我这个准贤妻,也该让自己休息一下了。

  我们三个女人,终于又聚在了一起。

  樱花酒吧还是老样子,可是,我们三个人的感情却如同早逝的樱花,只灿烂了刹那。

  物是人非!

  玺彤,已经和以前一样恢复嬉笑怒骂,对感情持"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的态度。

  我,为了爱情,已经不再抱着宁为玉碎的态度,我现在只求片全瓦,挡挡风雨,过平凡生活。

  反倒是忻怡,还始终颦着她的眉头,神情比以前更恍惚了,可是眼睛却闪闪发亮,似乎随时可以燃烧似的。

  "锦诗?怎么不发短信了?"坐了半小时后,玺彤诧异地问我。

  "没兴趣了!"我不想提。

  "你不是很疯狂地热衷发短信吗?"我知道玺彤隐约猜到一些,故此用这种方式试探。

  "过去了……"我平静地说。

  "哦,也好,你不适合发短信!你那段时间的表现让我们很担心。"玺彤轻轻颔首。

  "一切可以上瘾的不良嗜好都应该及早戒掉!"我知道应该让好友放心了。

  "呵呵,女人最大、最不良的嗜好是爱上男人!"玺彤讪笑。

  我忍不住点头:"是!其他嗜好统统可以戒掉。唯独爱上一个男人,你就算想戒,也心有余而力不足。或者根本,深陷其中,不知甘苦,连戒掉的心都丧失了!"

  玺彤大笑:"对,像吸食海洛因一样,就算真的戒掉了,还是会有终身不能摆脱的心瘾,折磨着你,困扰着你,永世与你纠缠。你以为你已经戒掉某个男人,可是,若一天,猝不及防,看见他挽着另一个女人从你面前走过,你还是会痛彻心肺!"

  一直神情恍惚,沉默不语的忻怡,突然叹口气:"最最可怕的还不是这个!最可怕的是,你费劲力气、九死一生,戒掉一个男人,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又爱上了另一个男人,简直像循环,永远生活在无间地狱中,永世不得超生。"

  听了忻怡的话,我们全都沉默了。

  也许,女人最大的、最深的,永远不能摆脱的"瘾",不过是对爱情的渴望。

  这"瘾",让你明知是错,还是不肯自拔,甘愿沉迷其间。

  女人终其一生,追求的不过是爱情,那个虚幻的、扑朔迷离的、美丽的、让人永远琢磨不透的爱情,它总是猝不及防地来,悄无声息地去,让你永远无法把握。

  也许,我们穷其一生,苦苦追寻,到头来发现,顶礼膜拜的,不过是个幻觉!

  忻怡轻轻咬着下唇,每当她下意识做这个动作,我们便知道她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们,但是又难以启齿。

  于是,我和玺彤都静下来,看着她。

  果然,她故作镇定地咳嗽两声,然后又憋了半天,才极不好意思地吞吐着说:"我发现我爱上了柯忺宁!"

  我和玺彤顿时舒了口气,对看一眼,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呢!

  这是好事!

  忻怡急急辩解:"你们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水性杨花,刚刚爱完哥哥,又爱上弟弟?"

  我和玺彤赶紧摇头:"怎么会?"

  可是忻怡自顾自说:"你们一定这样想!我也恨自己怎么这样不争气。一开始我以为是两兄弟长着同一张面孔,喜欢弟弟不过是想在他身上找哥哥的影子,找个寄托。可是后来我发现,真正吸引我的是柯忺宁的本身,与面孔无关!我觉得我和柯忺宁才是失散多年的双胞胎。我们连喜欢的音乐、爱看的书、崇拜的作家,甚至很多生活习惯和生活理念都那么相似!而且我再看见柯忺宇,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了!我怎么能这么快就见异思迁呢?你们说,我是不是很不知羞耻?"

  玺彤笑得喘起来:"我看那个弟弟比哥哥不知道好多少倍!这次你的眼光总算对了!"

  "我也觉得考古学家比医生有趣多了!你就和弟弟好了吧。我看你们俩很投契嘛!"我也忍不住笑。

  "怎么可能?柯忺宁要是知道我爱过他哥哥,多尴尬,会被嘲笑的!"忻怡始终解不开心结。

  玺彤扬起脸,捧着肚子笑得前俯后仰:"忻怡,你这是做茧自缚!"

  "算了,弟弟未必对我有意思!"忻怡嘴角有丝苦涩:"可是,我却实在忍不住,常常打着朋友的旗号,约会他!"

  "那你们都干什么?"我好奇地问。

  "我弹琴,他听。"忻怡轻轻说:"或者聊天,我喜欢听他说话。更多时候,我到他家去听音乐,然后我们各自看书,并不说话,可是感觉真的很舒服……"




第75节:我的感情来得太顺利
作者: 安 逸

  忻怡惆怅地说:"这样合拍,却注定只能做朋友!我还以为我今生只会对柯忺宇一个人心动呢!原来还有另一个人!"

  玺彤正要安慰忻怡,突然脸色大变。

  我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范舟亲密地搂着另一个女人走进来。

  刚走到门口,服务员便走过去,把他领到角落暗处的一个位置。

  他头也没抬,全部视线胶着在那个女人身上,直到坐下,还不肯放开那女人的手。

  曾经他的视线也是这样胶着在玺彤身上。

  可是如今,他们近在咫尺,他却看不见她了!

  我和忻怡都紧张地看着玺彤。

  玺彤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先是震惊,接着愤怒,最后释然,然后大笑。

  "看,这就是男人!几星期前,他还像狗一样守在我家门口,可怜兮兮地等我开门。有一次,他还打电话威胁我,说要与我玉石俱焚,同归于尽!可才几天,转眼,就搂着其他女人了!"玺彤笑起来:"倒是我,还一直对他心存愧疚,一直不好意思约会其他男人!"

  "男人好像都对爱情免疫,他在一段感情上投入再多,受到再大伤害,但是转眼,看见另一个长得略微顺眼的女人,立即好了伤疤忘了痛!"玺彤摇着头:"这回我算是开了眼界了!喜新厌旧果然是男人的本性!"

  我和忻怡都笑起来,这样看得开,玺彤越来越大方了。

  可是,临走的时候,我还是发现,玺彤偷偷地回头看了一眼范舟。

  是不甘心?抑或想记牢这个教训?

  经历的男人越多,接受的教训越深,玺彤就愈加不可能放开心怀去爱人了吧?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玺彤也被蛇咬过好几次了吧。

  那些埋怨玺彤铁石心肠、游戏感情、常常被她戏弄的男人,真不应该把所有罪过都归到玺彤身上。

  罪魁祸首,其实还是那些咬了玺彤就跑的蛇吧。

  想到范舟的言行,更加觉得志谦难能可贵。

  回到家,看见志谦正坐在沙发上看杂志,一股暖流瞬间自心头涌到全身。

  忍不住,坐到志谦脚下,捧起他的手,将面孔轻轻贴在他手心里。

  他的手温暖干燥,让人觉得十分安心,这双手,不美,不性感,甚至不柔软,但是可以依靠。

  志谦察觉出我的异样,但没有说话,只腾出另一只手,轻轻抚摸我的头发,一下一下抹平我的鬓角,似乎想将我的烦恼也这样抹去。

  我觉得,比起玺彤和忻怡,我的感情来得太顺利了,太没有波折了,所以,我总嫌弃它少了点什么,这一刻,我才明白,其实,我是三个人里最幸福的一个!

  我对志谦更加好!

  细致到,把他的袜子都熨烫整齐。

  我希望志谦每时每刻都被我的爱所包围。

  值夜班的林医生有事情,临时与我换一个下午的班。

  突然提前下班,我特意到西南书城,挑选了几本志谦喜欢的书。

  看看时间还早,我决定到志谦公司楼下等他,给他一个惊喜。

  站在川信大厦楼下,看着进出于大楼的各色男女,我想像着每天志谦在这里工作的情景,我发现,此刻我的心情与五年前第一次来接他下班时完全一样,丝毫没有改变。

  我像个稚嫩小女生,紧张又雀跃,期盼又欣喜地瞪圆了眼睛,唯恐错过他的身影。

  哦,志谦出来了。

  我突然发现,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观察一个人是多么有趣的事情。

  他站在大厦门口,但并不急着走开,只是面色平和地看了看手表。

  虽然,他的外形十分普通,但那种超然而安稳的气质,让人看了十分妥帖舒服。

  我满意地为自己的选择喝一声彩。

  我悄悄绕到后面,想从背后给他一个惊喜。

  正当我准备迎上前,突然一个女人笑靥如花地向志谦走过来,两人相对站立,十分亲昵熟稔地说了几句话,便并肩离开。

  同事?朋友?客户?还是……

  我犹疑了,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和志谦照面。

  下意识,我拨了志谦的手机。

  我看见志谦,掏出手机,看了一下号码,并不接,对那女的说了句什么,然后走到一旁,接起电话。

  "下班回家吃饭吗?"我试探着问。

  志谦听到我的声音:"不了,要晚点回来!约了人谈事情。"他的声音平稳而松弛,没有丝毫不妥。

  我放下心来,不该怀疑志谦的,那也许只是一个他熟悉的客户或者同事。

  理智告诉我,应该立刻离去回家做饭。

  可能女人天生对别的漂亮女人都有戒备心理,尤其是活跃在自己男人身边的漂亮女人。

  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志谦一向和女人走路都保持相当的距离,为何与这个女人如此亲密?

  我知道,今天如果不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这疑虑将一直困扰着我,让我寝食难安。

  我偷偷地、远远地跟着他们。

  我突然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可笑,多么像电视剧中最拙劣粗糙的情节。

  可是,自嘲归自嘲,女人天生多疑的性格还是控制着我的身心和脚步。

  他们进了附近一家咖啡室,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

  我远远地站在街对面,用一棵树掩着自己。

  我看见志谦很细心地给她的咖啡加奶,用我教他的方法,让牛奶顺着咖啡杯壁顺流而下。

  志谦一直觉得我凡事太过讲究,咖啡、酒、茶统统都讲究饮用的方法。

  他常常嘲笑我是矫情的伪小资。

  怎么今天,他也讲究起来了?

  而且,我从来不知道志谦可以那么多话,由始自终,都是他在讲,而她仰着脸,专注地听。

  志谦可以讲什么?他那些话题枯燥又乏味。

  可是那个女人,却笑得前俯后仰,似乎志谦讲了一个特别好笑的笑话。

  奇怪,这一刻,脑子异常清晰,心里一片澄明,他们的每一个举动,我都可以仔细观察分析。

  我一遍一遍对自己说,要镇定,一定要看清楚,不要冤枉了志谦。

  换个角度,我清楚看见那个女人的模样。

  她长着一张酷似女演员宁静的脸,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举止斯文,笑起来有一点妩媚。

  比我美吗?

  不知道,但是那种神态和举止,是我所欠缺的。

  我静静地想。

  天色渐渐暗下来。



第76节:中国妇女的"忍"字诀
作者: 安 逸

  我的手脚已经冻得麻木,连心都是凉的。

  而那一边的志谦和女人已经在开始晚餐了。

  吃的什么,我已经看不清楚了。

  夜色已浓,我的眼睛早就看得酸涩疼痛,直掉眼泪了。

  我还在对自己说,锦诗,别多心,也许只是熟悉的朋友或者客户,他们并没有任何亲昵过分的举动。

  可是,随即,那个女人突然用刀在志谦的盘子了切了东西,放进自己口里,然后,又把她的汤递给志谦喝。

  一刹那,我的心似被人重拳猛击,一阵巨大的绝望感袭击了我,我痛得蹲在地上,半天直不起腰来。

  我的理智与情感在她的这个小动作里溃不成军。

  我蹲在那里,将头埋在膝盖上,不敢再看,怕看见更加让我心痛的画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

  "小姐,你怎么了?不舒服?要不要看医生?"一把关切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抬起头:"没事!"是一对非常非常年轻的情侣,他们十指紧扣,关切地看着我。

  "可是你哭了。"那女孩说。

  我慌乱地用手摸摸脸,才发现满脸湿濡,全是泪水。

  我站起身,才发现双腿已经麻木,根本站不起来,只得继续蹲着。

  那对情侣见我不答话,也觉得没趣,自行离开。

  我抬起头,发现咖啡屋里的志谦和那个女人已经不在了。

  我挣扎着站起来,刚想迈步,却发现胸口似被人揪住,低头一看,又不见什么不对,但感觉心房处,像穿了一个大洞,生生世世不能弥补。

  我招了出租车回家。

  我开了车窗,风呼呼地灌进来,似乎在嘲笑我。

  是报应吗?

  我背叛了他,所以老天安排他也背叛我?

  是惩罚吗?

  风吹在脸上,泪痕处像刀割一样痛,如同接受一个千刀万剐的酷刑。

  我默默承受。

  我该怎么办?

  脑子里一片混乱。

  千百种念头挤在一起,我的脑袋快要炸开。

  直到进了家门,我还是没有想出任何面对的办法。

  打开门,看见志谦坐在沙发上,正看碟片,房间里橘色的灯开着。

  "怎么才回来?"志谦看着我温和地问,似乎他一直在家,根本未曾与另一个女人约会过。

  我反倒愣住了,一肚子话全哽在喉头,倒不出来。

  这招是不是叫先发制人?

  我沉默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如何应对。

  我突然想到玺彤总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人在情绪激动或者神志不清的时候,不要开口说话,一说准错。也不适宜做任何决定,否则铁定后悔。

  我决定听好友一句良言。

  我没吭声,连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我怕我会忍不住扑上去打他,或者跪在地上求他不要离开我,更甚至控制不住与他玉石俱焚。

  我木着脸,垂着眼帘走进卧室。

  我没有洗漱,甚至没有脱衣服,直接倒上床,用被子蒙了面。

  志谦走过来,关切地问:"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我蒙着被子摇头,大气都不敢出。

  他想揭开被子,摸摸我的额头。

  可是我死死拽着被子不让他得逞。

  "是不是医院里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他继续问我。

  他怎么突然这么关心我?是不是做贼心虚?

  我还是不作声。

  终于志谦失去耐心,走出卧室,继续看他的碟。

  听到卧室门关上的声音,我才将那一直憋在心里的一口气吐出来。

  但是,眼泪也随即流下来。

  黑暗里,我闭着眼睛,可是那些画面却清晰得如同放大的电影画面,一幕一幕反复出现在我的面前。

  志谦的脸,那个女人的脸,都在看着我笑。

  我完全不敢相信这都是真的。这不是梦,不是幻觉,也不是我的想像。

  我听见自己心里冷冷哼出一声笑:"陈志谦,原来我们都一样!"

  原来我们都一样,都有一颗抵挡不住诱惑的心。

  我们的心都是血肉所造,极端简陋,在那强大的诱惑面前,它怎么可能像万里长城一般坚固?

  况且长城也有崩塌的时刻。

  我悲哀地想。

  良久良久,我躺在床上,死去了一般,全身没有任何知觉。

  可是我的大脑却分外活跃,各种乱七八糟、稀奇古怪的念头充斥其间。

  这些念头纷乱无头绪,像一个个连续不断的残碎的梦的片断。

  有那么一会儿,我甚至以为自己睡着了。

  可是,当志谦上床,我心里却十分清晰地辨别出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侧身,甚至每个呼吸。

  他习惯性地伸手来握住我的手。

  我想把手压在身下,不让他碰触。

  可是,志谦还是早我一步握住了它。

  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我的右手躺在志谦的左手里,也一动不动。

  眼前,反复闪现的是志谦殷勤地为那个女人的咖啡添奶的手势。

  整个夜晚,我闭着眼睛,呼吸均匀,如同熟睡。

  可是我知道,就算我的身体睡着了,但是我的心却一分钟都没有睡去。它清醒地发出一声声的叹息。

  这叹息,只有我同样醒着的大脑能够听见。

  胸口处,似乎有个无形的窟窿,一股一股的血从里面流出,静默地将我全身包围,将我和志谦浸淫在这血泊中……

  次日早晨,我准时准点起床。

  然后,给志谦做早餐。

  多么强大的意志力和忍耐力,尽管内里已经波涛汹涌,我居然还能摆出一个心平气和、丝毫不知情的样子,给志谦做早餐。

  我自己都佩服自己。

  中国妇女的"忍"字诀,到我这里依旧发挥得炉火纯青。

  武侠小说里,高手决斗,欲先声夺人的那个,总是输得一塌糊涂;而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的那个,反而能后发制人。

  我决定从武侠小说里取经。

  都说情场如战场,那么孙子兵法必定也派得上用场。

  我还可向古代的老前辈讨教必胜的绝招。

  看,我居然还能自嘲!

  没有手足无措,心痛得立即死去。

  时代不同了。大抵,再爱一个人,也不会为他投河跳井,抹脖子上吊了。

  人先自爱,才能爱他人。

  我们的爱情信条已经改变。

  忘我的爱情,不顾一切的爱情在我们这一代,已经不存在了。

  谁离开谁,不能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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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J198636
DJ198636

活着,就是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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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布时间: 2009-09-24 1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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