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时间的知识——有场景的知识之二十六

偷时间的知识

——有场景的知识之二十六
□ 朱锡庆

----在联众游戏网里下中国象棋，棋手累积分的高低不见得能反映他棋力的高下。
----联众游戏网可谓玩家的乐园，男女老少都可以找到自己喜欢的游戏。我喜欢的是中国象棋。网上对弈同平时找人下棋不同，平时同张三对了几局，同李四对了几局，下完以后，输赢的局数往往记不清楚。而网上对局有完整的成绩记录，每赢一局就加上若干分，每输一局就减去若干分，分数是累积的，并根据累积分给游戏参与者一个相应的等级。比如说，1400～1499分为五级棋士，1500～1599分为四级棋士，1600～1699分为三级棋士，以此类推。这种积分累积的游戏很容易上瘾，以至于废寝忘食，玩到天昏地暗才罢休。

----联众游戏网的象棋游戏有快棋和慢棋两种。慢棋由对局双方商定每局比赛的时间，超时一方判负。在游戏中碰到的一个现实问题是，对局双方很难就一局比赛的限时达成一致意见。若限时长一些，有经验的游戏者担心，眼看要输的一方故意拖延以至于令人心烦。比如双方约定限时1小时，比赛只进行了20分钟，一方的老帅只差一步就要被生擒，可有些人就这么无聊，最后一步就是不走，也不认输，就这么耗着，另一方要想赢得这局比赛，就得在电脑前枯躁地等待40分钟，等他超时。如果你熬不住，愤而退出，算你逃跑，判你输他赢。若限时短一些，又担心自己的行棋速度跟不止。如此一来，双方商定时间，每一方都既要考虑自己的行棋速度，又要考虑在时间上限制对方的无聊行为。然而，彼此陌生、在网上偶然相遇的游戏参与者很难找到这样的时限交集。这是联众游戏网慢棋室门庭冷落的原因。

----快棋与慢棋不同的是，限时的长短并不由对局双方商定，而是由第三方（网站）统一规定，双方限时10分钟，超时一方判负。与慢棋室形成对照，联众游戏网的快棋室门庭若市。一般而言，快棋室的人数为慢棋室的4倍。由此而来的问题是，在线象棋比赛游戏规则中的限时条款，为什么由第三方（网站）统一规定的标准化限时条款（比如快棋室限时条款），比由游戏参与双方一对一议定的限时条款（比如慢棋室的限时条款）有效率呢？请注意，联众游戏网快棋室和慢棋室是一种似是而非的叫法，其差别其实不是快与慢（即限时的长与短），而在于标准化限时条款与议定的限时条款。

----这个问题的普遍意义在于，各种合同中都存在通用条款或标准化条款，典型的例子如期货合约只剩下价格是议定条款，计程车服务合约没有议定条款，如何解释游戏规则中条款的标准化这种现象呢？

----在本文所讨论的例子中，无论是由第三方（网站）制定标准化限时条款，还是由游戏参与双方议定限时条款，面临问题的性质和难度是一样的，即限时条款既要考虑限制游戏当事人的无聊行为，又要兼顾游戏的节奏。固然，由第三方制定标准化限时条款，相比由游戏参与者一对一议定限时条款，可以节省缔约成本（标准化有规模经济），但是标准化限时条款同时可能造成履约问题，时限把握不准，或者造成无聊行为的泛滥，或者破坏大多数对局的节奏。这就是说，规模经济并不是游戏规则中条款标准化的合理解释。事实上，在本文所讨论的例子中，第三方拥有一种信息优势，网站根据全部对局记录，可以知道对局用时的分布。这一信息对比赛时限的把握非常重要，标准化限时条款的有效性正是根源于这种信息优势。必须警告的是，由没有这种信息优势的第三方来制订标准化条款是一种低效的僭越。

----因为技术上的原因，联众游戏网快棋室存在另外一个问题：在游戏过程中经常有掉线的情况，棋下到一半时网线断了，怎么办呢？这里头大有名堂，但网站处理这一问题过于草率：断线一方如果在某个时限内重新登录，就会自动回到断线前的残局中，但计时却从零重新开始；断线一方如果没有在规定时限内登录就被判负。重新登录，棋已是残局，但断线一方却从零开始计时，这样处理莫名其妙，也许是计时程序存在漏洞。不管出于何种考虑，这种处理办法使断线一方在时间上占了便宜。既然断线后再登录计时从零开始，一些人就在时间所剩无几时故意断线，然后再登录，从而引出断线偷时的问题。有人会说，可对这种故意断线的行为实施惩罚（比如判负），来防止这种行为，问题是网站没办法分辨断线是网络原因还是当事人故意为之。饶有意味的是，在联众游戏网的说明中，并未谈及对局过程中掉线的处理办法，也许网站担心这类说明会同时提供断线偷时的知识。不过这类知识作为对弈的副产品，必定为游戏当事人在游戏过程中所掌握。以我的经历而言，有一次在对局中，对方在时间只剩下几十秒，眼看要超时判负时掉线了，几分钟后他重新登录，我发现对方的计时从零开始，就猜到了断线偷时的方法，于是立即试了一次，断线后重新登录，果然灵验。我本人对电脑和网络知之甚少，断线偷时的方法我都已经掌握，还有什么人不会呢？

----在争胜的游戏中，参与者只允许比试一个变量。比如联众游戏网在线象棋比赛，如果对局双方所较量的只是棋力，从而游戏参与者获得的累积分及相应的棋士等级是传递棋力的信号。然而，如果可以断线偷时，那么对局双方所较量的不仅是棋力，还同时较量断线偷时的技巧。游戏参与者获得的累积分及相应的棋士等级就成了一个噪音化的信号，你的累积分比我高，不见得你的棋力比我强。此外这种多变量的较量会使游戏丧失意义。在一局比赛中，如果双方一再断线偷时，不仅坏了兴致，而且使人变得猥琐。请记住，如果游戏规则中某些条款丧失了约束力，就容易导致当事人较量多个变量的游戏。除联众在线象棋比赛之外，现在的高考招生就是这类游戏的另一个例子。